俐侎人和茶

　　——李有旺

　　永德位于清西南边陲的临沧市境内，风和日丽，干湿分明，四季如春。这块风水宝地，是茶树的原生地之一，不仅有成林成片的载培型茶树蓬勃生长，而且连片野生古茶树也有十余万亩之多。生活在这方热土上的俐侎人，居住地山高坡陡，属山区、半山区，为亚热带温凉气候。如此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，当然是适宜茶树生长的沃土。从古至今，俐侎人与茶为邻，以茶作伴，有甚为悠久的种茶历史和茶文化。

　　俐侎人初识茶，从其先祖迁徒而来的途中开始。从传说故事中发现，俐侎人的迁徒过程，是一个逃亡的过程。逃亡之初，行路不远，为脱离虎口，疲于奔命，他们顾不上打猎充饥。上路时又未置备干粮，只能以野菜、树叶当粮暂且充饥。其中就采摘野茶树嫩绿的叶子进食，感觉其枯涩之后，回味泛甜，且有生津止渴、神清气爽之效。便一路奔波，一路采摘而食。直至其时的顺宁地界落脚，发现落脚地仍有这种长有嫩绿叶子的树，就植于房前屋后，采摘下来，以开水冲饮。当初，俐侎人自然未知此树为何名，在与当地人接触交往中，方知其名为“茶”，且可晒干做饮品，便效法而行。

　　后来，俐侎人在长期和茶打交道中不断探索和总结，不仅将茶叶作饮用，还将茶叶作药用和食用。他们用米、茶、糖相炒，制成糊米茶，注水煮沸，饮汁，以止泄痢;用沸水泡盐茶饮，用于消炎和除感冒; 用茶叶水洗眼，祛除火眼; 每当茶叶冒出新芽，俐侎人会从茶树上采下鲜嫩的茶叶，洗净，以作料相伴，作凉拌菜食，其味鲜美独特，其效清凉、散热。

　　由于茶叶不仅具有独特功效，且能增加经济收入，茶树成为了俐侎人祭祀的“神树”每年入春，俐侎人都会到自家种植的茶树下行祭祀之俗，此风从元泰定年间开始，至今效行。亚练乡章大村就是一个纯俐侎人的行政村，这里不仅分布着原始野生型古茶树，而且还生长着三株经专家考察鉴定的古中华木兰活化石。生活在这里的俐侎人，每年古历三月十五日，都会虔诚地到茶树下焚香、叩拜和祭祀。俐伴人盛行祭祀，一年四季都有祭祀活动，而每行祭祀，祭品中都少不了茶。

　　而今，随着茶文化的逐渐升温，茶叶市场不断走俏，茶叶不仅是俐侎人的饮品，而且是经济支柱。在俐侎村落，出现了多家制茶企业，俐侎人可就近交售鲜叶，俐侎人种茶、管茶的积极性日益高涨，茶产业自然得到了长足发展。基本上每家每户俐侎人都种植着茶叶，多的近百亩，少者也几亩。每年茶叶经济收入，多者上万元，少者数千元。

　　茶为饮品，俐侎人天天和茶叶为舞，天天要喝茶。拂晓起床后要喝早茶，午饭后要喝午茶，晚上要喝夜茶，到田间地头劳作或到山上放牧，要用茶解渴。俐侎人在长期饮其中，不仅孕育出了很多茶歌茶调，且衍生了独特的茶礼茶俗、茶艺茶道。茶歌和基调中，流传广泛的有按月份连唱的《十二月采茶调》 和有民间流传的打歌调等，《十二月采茶调》从一月唱到十二月，概括和总结了茶叶的生长规律，并包涵人生的处世准则，如《一月采茶调》的唱词:“正月采茶茶不发，媳妇有空回娘家，各种礼物装满袋，身上背着胖娃娃。父母养儿不容易，孝敬老人莫要忘。爹妈在时山成路，

　　爹妈不在路成山”等; 民间流传的打歌调中，涉及茶叶的也不少，典型的有“张家门前有棵茶，一对知了顺茶爬。想问知了叫什么? 口干舌燥想吃茶”等。

　　极能反映俐侎人茶礼茶俗和茶艺茶道的，就是“俐侎竹筒雷响茶”，其共有温水、破竹、打茶、洗具、雷响、苦渡、敬茶七道工序。俐侎山寨有天然的山泉水，其水质上好，清凉甘甜，这样的水泡出的茶香味纯正、浓郁。温水的器皿是古老的铜罐，有山泉水和这样的烧水器皿，不会生水垢。在火塘中烧水的同时，俐侎人会以当地的一种香竹制成的竹筒作烤茶器具，将茶叶放入竹筒中，在火塘里均匀地烘烤。茶叶既吸收了竹子的香气，又保留了原有茶叶的清香。接下来的程序就进入“打茶”，即不断用棍子敲打竹筒，以使茶叶烘烤均匀。据说“打茶”习俗源于俐侎人古时的生存环境，他们聚处山林中，“打茶”声可防止野兽靠近人群。茶叶烘烤至黄而不焦，香味四溢时，用沸水清洗茶具。清洗茶具后，将烘烤好的茶叶放入茶具，注入沸水，茶叶即在茶具中沸涨，发出如雷的响声，即“雷响”后将茶具中的茶水少许，均匀地倒入茶杯中，然后进入“苦渡”工序，亦即在每个茶杯中注入沸水。“苦渡”俐侎语称为“喂”，据说古时，俐侎山寨有一位勤劳的小伙，和某富人家的阿朵相爱，却遭到双方家庭的反对，但他们依然爱得很真、很深。就在他们偷跑出野外谈情说爱时，小伙被毒蛇咬伤，阿朵为救心上人，就用嘴吸出了毒液，并找来茶叶揉碎涂抹在小伙的伤口上，最后，小伙得救了，阿朵却中毒身亡了。后来，为了纪念这个有情有意的阿朵，俐侎人在自己的传统茶艺中就把注水的过程叫做“苦渡”，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敬茶，俐伴山寨里有一个传统的习俗，就是要把第一碗茶敬给长辈或者最尊贵的客人。“俐侎竹筒雷响茶”，包含俐侎人的深情和祝福，也是俐侎茶文化的一个有力的体现。